藤原宗介没有开灯，站在黑暗中的体育馆里。

只有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身上，一道狭长的影子从他的脚下延伸出来。

“砰，砰，砰——”

随着他双手的移动，手中的黄色、蓝色和白色球掉落在地上，然后又弹回到他的手掌中。

藤原宗介抚摸着粗糙的球面，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球高高抛向空中。

他妈的天才！

他一个普通人，难道需要天才的允许才能打排球吗？！

“藤原同学？”

体育馆里的灯突然亮了。

趁着藤原宗介分心的时候，排球掉在了地上，滚到了来人的脚边。

玫红色头发的少年一把抓住排球，然后扔进了怀里。

“社团活动结束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男孩问道。

“因为马上就要进行全国大赛预选赛了，所以想偷偷练习一下……赤司君为什么还留在学校呢？”

“传言有人晚上在体育馆里遇到了鬼。我认为那是一个偷偷练习补习课程的学生。”

被对方调侃，藤原宗介一脸不好意思的抓着后脑勺。

眼前这位红发红眼的少年叫赤石征十郎，是篮球部的副队长。

同时，他还是一名天才学生，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像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身兼体育部副部长和学生会委员的话，恐怕他们俩在日常生活中，根本不会有任何接触。

藤原宗介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只是不停的道歉：“不好意思，给篮球部添麻烦了，我现在就回去了。”

赤司征十郎直视他，“听说学生会最近把排球部的经费削减了一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篮球部可以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

藤原宗介抱着怀里的排球，一脸无辜的笑容：“没事的，都是小问题……”

“话说回来，赤司君是怎么知道鬼魂传闻是有人深夜在体育馆打篮球的呢？”

“你尽管冒险吧。”赤司征十郎坦然说道，“再说了，半夜还在体育馆里训练的学生，你也不是第一个。”

看来他这次被抓只是因为最近训练过度了。

不等藤原宗介松一口气，赤石征十郎就问道：“你是从哪里拿到的体育馆钥匙？”

“……我问了一位和我关系很好的老师。”

“嗯，下次注意训练时间，健身房是有使用时间限制的，而且需要定时上锁，如果被发现的话，你和老师都会受到惩罚的。”

根本没有尝试拿回钥匙！

藤原宗介心里的那个小人，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天知道他为了拿到钥匙，以及晚上使用体育馆的权利，花了多少天给老师端茶送水。

理论上，其他部门的成员不能使用篮球队的球场。

幸好，赤司征十郎并不是这么不厚道的人。

站在一旁的赤司征十郎并不知道，自己只是说了短短两句话，就被人发了一张“好人卡”。

刚才走进门的时候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发出指令。

有些成员留在健身房进行额外训练，藤原壮介确实不是第一个。

但他是历史上第一个训练到月亮高悬在天空并且甚至不敢开灯的人，因为害怕被保安发现。

将排球放回装备室后，藤原宗介走出了教学楼，赤石征十郎依然站在那里等着他。

他快步跑过来问道：“赤木君因为体育馆闹鬼而半夜留在学校吗？”

“是也不是。”赤司征十郎含糊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他并没有因为排球队员使用篮球队的场地而追究责任，自然是因为他掌握着学生会内部的消息。

由于排球部连续多年未能进入全国比赛，学生会全体管理人员投票决定减少排球部的经费，将排球部使用的体育馆分配给其他体育部分时段使用。

虽然他没有明确地说出来，但我猜藤原宗介应该已经知道大概的意思了。

视线中，白色头发橙色眼眸的男孩正踢着石子，低着头不发一语。

赤司征十郎想了想，还是没有提起这个话题。

——今年排球队要是打不进全国赛，别说削减经费、合并使用体育馆，就连球队都有可能解散。

毕竟帝光中学是篮球界的超级强校。

没有多少顶尖排球运动员会选择报考帝光大学。

“我知道。”

突然有人说话了。

赤司征十郎抬头一看，说话的人正是藤原宗介。

他抬起头，面色平静，仿佛接下来的话与他无关。

但干涩的声音，还是透露出他内心的想法。

“我知道全国大赛结束后，排球部可能会解散……”

但他就是不肯屈服。

为什么？

为什么普通人想打好排球，却总是被天才挡在门外呢？

藤原宗介叹了口气：“也许明石君不知道，这学期排球部也出了一位天才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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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用了一周的时间就成为排球队的首发球员，并带领球队在练习赛中击败了东京赛区的头号种子学校……但他已经从球队辞职了。”

“……黄濑凉太？”

“是啊。”藤原宗介语气中掩饰不住的酸涩，“听说黄濑君玩了几天就被调到第二军了？说不定很快就能在第一军看到他了。”

“太好了，篮球队里都是有天赋的人。”

赤司征十郎没有说话。

藤原壮介可以容忍排球队没有天才的现实。

但随着这么多天才加入篮球队，他终于意识到在篮球强校打排球是多么愚蠢的举动。

“阿秋——！”

晚风有些凉，藤原宗介穿着运动短袖衬衫，没走几步就打了个喷嚏。

他看着站在身边，穿着整齐的西式校服的赤司征十郎，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确实不如天才。

又不是第一天打篮球，怎么忘了换衣服了？

望着高挂在天空的月亮，他可不想在赤司征十郎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愚蠢地提出回去换校服的建议。

藤原宗介只能说道：“你同意明天宣布排球部解散吧。”

“是你阻止了其他学生会成员建议给排球部一个机会吧？谢谢你对排球部的认可，不过现在的排球部可能连东京赛区的资格都没有。”

“你是学生会长选定的接班人，我不想让你丢脸……所以，你认输吧。”

赤司征十郎问道：“你身为副队长，能做出这个决定吗？”

藤原宗介突然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复杂情绪一时让人无法辨别。

白发少年笑道：“这就是我同意废除部门的原因。”

“排球队三年级的学生全部退队，专心备考。从现在起，我来担任排球队队长。”

…

第二天，排球部就发出了解散通知。

高三的学生全部退出社团后，社团就只剩下六名成员了。

其中一年级有两名学生，二年级有四名学生，其中两名学生是藤原宗介的好朋友。

他们加入排球部只是为了和朋友们在一起作伴，在接到解散通知的时候，反复观察藤原宗介的脸色，确定他没有丢掉珍珠之后，纷纷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

“我怕死了，我担心今年进不了全国赛，我们就是排球队的千古罪人。”

“是啊，幸亏学生会知道我们的优缺点，三年级一退学，解约通知就下来了。”

“顺便问一下，宗介，排球部解散了。你接下来打算加入哪个部呢？”

朋友们警惕地看着他。藤原宗介张了张嘴，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另一位好友立刻斥责对方：“我们宗介可是要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排球之神的，你胡说什么啊！”

“是是是，请苍颉先生饶恕，都是我的错，说话不规范！”

看到朋友们这么关心自己，藤原宗介笑着说道：“好吧，社团解散我们已经预料到了，全国大赛前后只是时间问题。”

他凑到好友身边，说道：“你们之前不是说，你们两个能进篮球队，都是排球队的错吗？现在就去报名篮球队吧？向大家展示一下你们的实力。”

“……藤原宗介，你为什么这么记仇？”

一路上都笑个不停。

该排球俱乐部没有主管、没有教练、也没有经理。

于是，原本只需七天的时间，就以一声解散通知而告终，排球部成为了历史。

一个月后，正在羽毛球部和朋友们进行三人赛的藤原宗介得知黄濑凉太已经成为篮球部的首发球员时，他甚至没有感到太多的惊讶。

嗯，天才总是有自己的脾气的。

在加入排球队前，黄濑凉太已挑战过多个体育部门。

他的退出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藤原宗介却不愿意。

相反的是，那天，他为了赶走赤司征十郎，自己一个人回更衣室，却跟对方说了一些过于严肃的话题。

最后两人什么都没说就往门口走去，藤原宗介还是找了个借口回去换衣服了。

最好不要谈论这些话题。

于是，怀着下次见面时向对方道歉的想法，藤原宗介随着时间的流逝进入了高三。

终于有一天，我在健身房遇见了赤司征十郎。

对方现在是学生会主席，也是篮球队队长，身兼数职。

藤原宗介和他不是同一班，所以如果不刻意寻找的话很难碰到他。

他快步走到赤司征十郎面前，说道：“赤司君。”

他与赤司征十郎的目光相遇，眨了眨眼睛。

我的左眼的颜色...变了吗？

虽然之前就听说过赤石征十郎有虹膜异色症，但是眼见为实，还是有点担心的……

虽然许久未见，但赤司征十郎还是认出了他：“宗介企鹅玩排球，好久不见了。”

“赤木征十郎，好久不见了。”他和赤木征十郎的关系好到可以直呼其名的程度了吗？

不过既然对面的人是赤司征十郎，藤原宗介就对他有种莫名的佩服，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未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他紧紧攥住背包带：“自从那次谈话之后，我就没能再见到你，我想向你道歉……”

尽管我们很少互动，但我还是和他聊了这么长时间，并听取他的抱怨，我真的很抱歉。

赤司征十郎突然打断道：“其实我一直想跟宗介道歉。”

藤原宗介：“……嗯？”

“宗介是个很厉害的排球选手，不过可惜的是，帝子是个篮球强者，埋没了你的才华。”

赤司征十郎的语气沉稳而优雅，在他嘴里被认为是奉承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是客观的评价。

他继续说道：“如果我当时再努力一点，也许宗介就会有不同的选择。”

藤原宗介连忙摆手：“不不不，当时排球部就只剩下六名成员，连首发阵容都凑不齐……这样的队伍，是进不了全国赛的。”

“宗介难道没有想过，是队友的能力拖了你的后腿吗？”

很不礼貌的话。

藤原壮介觉得队友们受到了冒犯：“至少他们在努力训练。”

赤司征十郎却有不同的看法：“宗介以前就明确地跟我说过企鹅玩排球，‘天才’可以轻易地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一切。”

所以我们要把“普通人”踢出队伍吗？

藤原宗介只是觉得，赤司征十郎在天才之中混迹得太久了，已经变成了那种性格怪异的天才了。

他抿唇：“那我就不能一个人去看比赛了……”

排球不是个人运动，他也不是天才。

“但是宗介不依靠别人的力量，就能取得胜利。”

藤原宗介猛然抬起头。

赤司征十郎迎着光芒，红色和金色的眼眸中，流露出藤原宗介无法形容的感觉。

很多天后的一天早上，当藤原宗介回忆起这段对话时，瞬间找到了合适的描述。

——天才的傲慢。

“话虽如此，宗介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我们马上就要升入高中了，如果你能展现出你的天赋，肯定会有排球强队向你伸出橄榄枝的。”

“……我懂了。”

藤原宗介假装明白了，用力地点点头。

他问赤石征十郎为何拉着他谈这些事情，原来是担心自己上了高中之后继续报考其他球类专攻的名校，还是打不了排球。

哦，他是傻子吗？他怎么会犯同样的错误两次？！

当晚，藤原宗介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那里有常年打篮球留下的薄薄的茧子企鹅玩排球，无名指上有一道小时候嬉闹留下的疤痕，颜色已经淡了许多。

这双手，对于藤原宗介来说，十分熟悉。

可现在，他却握紧了双手，突然嘟囔了几句。

“……‘天才排球少年培养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藤原宗介（未换衣服）：想结束话题，但气氛变得沉重

赤司征十郎（已发现）：……现在提醒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

黄濑凉太（拍摄杂志版）：啊亚纪——你感冒了还是有人想我？

我们都是好孩子（点头）

这是我的第一次尝试，如果您有任何疑问，请以友好的方式与我沟通。